郝景芳、王巍:如何推动通识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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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22日下午,由金融博物馆主办,抖音“大有学问”栏目特别支持的“博物馆老友记”系列节目第7期开播,抖音平台32万人线上观看。本期《博物馆老友记》节目邀请到童行书院创始人、科幻作家郝景芳,金融博物馆理事长、全联并购公会创始会长王巍,共话“如何推动通识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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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代人生长在计划经济中,文化、教育方方面面都管制比较严格,那个时期整个生活色彩是单调的,没有太多知识来源,所以科幻成为当时一个重要的支持幻想的途径。今天进入了市场经济,所有的经历和观念都不断在现实中检验。我们这一代人对科幻小说的那种浪漫,在经过几十年的市场经历后,已经渐渐被磨平,失去了好奇心,但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出现了AI,AI社会又重新启动了我们对未来的想法,特别是元宇宙Web3.0等等这些变化,我觉得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我希望在未来,“博物馆老友记”能跟更多不同领域的年轻人进行对话,面向金融博物馆背后的一些受众和目标群体,让金融启蒙和现代意识启蒙能够是个双向启动过程,就不仅仅是已经获得一定所谓社会成就的专家传递他们的体验和知识,更重要的是能够让社会更多正在创新成长当中的人,能够通过互相对话、互动来交流。我们也会更多地从金融话题转向和金融相关,包括科幻通识教育,很快还会有AI,我们专门邀请一些AI专家、互联网专家来做分享。

 

【本期节目回顾】

 

 不断切换赛道背后的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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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巍:

我们那一代人,像儒勒·凡尔纳、艾萨克·阿西莫夫都是崇拜的对象,那个时候给我们理想、幻想和激情。但是,这几十年在生活中创业、发展企业,磨难把我们所有浪漫情怀慢慢褪掉了。但是我想特别是对我们这代人来说,保持向上精神和激情是一种情怀。我想你从转型,简单谈下你的经历,从开始学物理,之后学经济,然后又写小说,又去做公益教育事业,背后驱动力是怎么促使你能完成这么多的转型?


郝景芳:

我现在是在做童行书院,给孩子普及通识教育,也做很多的项目学习,主要是为了培养孩子的创造力。创造力在接下来的时代,应该是每一个人的刚需。我觉得科幻永远都是面向未来的,总是给人一种希望,有一定的警示作用,能够让人畅想未来怎么样?小孩其实对于未来长大以后的生活想象可能是不现实的,但为什么家长还是热衷于让孩子想象未来呢?就是因为有时候这种对于未来的一定的畅想,它能够给今天一些启示和指引。

 

我当时从物理转经济,是希望用物理学这种非常规范化的正则的数学框架,把所有的经济建模。我原来在物理系时,曾经用过黑体辐射的光谱拟合过人类财富分布。后来发现像波尔兹曼分布或者黑体辐射分布,都可以去做很好的拟合,我想去推导背后的机制。我特别想研究自组织,从无序中诞生有序,也是想用数学物理的方式去做。但是后来没有时间做特别宏大的课题研究,但这是我从物理转到经济的一个主要核心动力。毕业后,我去的是直接对口的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因为这个机构不仅做经济研究,也做乡村留守儿童公益。我在大三支教时在心里就埋下了一个种子,很想去做一些事情帮助到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当时,我在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也参与了一些留守儿童的公益项目,后来我就想去做一家社会企业,但不用募捐。我们的全职老师去乡村支教,在全国有五个省份六个支教点,他们用寒暑假时间去赚钱,再用开学时间去支教。我们在7年前就开始做研学,现在也一直在做。

 

“北京折叠”的核心意境与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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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景芳:

《北京折叠》写的是在未来上百年以后,北京人口8000万,其中大家空间是分离的,时间也是分隔的。第一空间的人有24小时完整的时间,第二空间的人有16小时,第三空间的人有5000万,但只能有夜里的8小时时间可以出来活动,而这8小时也基本上是以做非常辛苦的工作为主,到了天亮,他们就必须躲到一个很小的睡眠舱里,折叠进城市的角落里,然后第一空间的人又出来活动。这个设定是为了写不同生存空间的人,他们已经在时间和空间上完全不重叠了,甚至一个空间的人都不知道还有另一个空间的人存在。写这样一个未来主要是想表达人工智能技术导致劳动力结构改变,人们大规模失业之后,社会并没有很好地跟进解决方案的话,就可能出现大量的人口无法自力更生。小说中讲到的为人们提供廉价的住所和低收入的工作,把他们生存时间压缩到只能有8小时,这样也算是社会救助政策的一个体现,但很大程度上会反映出来最终人与人之间生活状态的不平等。我在小说里其实也是写了一个解决方案的负面典型。

 

 AI时代下,科技是否会加剧人类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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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景芳:

AI和人并不是取代的关系。只有会用AI的人去取代不会用AI的人,是因为单独的AI 不能成为一个工作者,都是借助人才能让AI工作。竞争的永远是人与人之间在竞争工作岗位,AI只是其中技能,但是永远都需要有人来给他安排,需要有人在指挥、控制AI。随着AI技术提升,会有大量新工作,整个社会需求在增加,人的生活需求、精神需求都在增加,跟AI相关的工作岗位需求也在增加,但这些岗位需求要有训练。我们做教育,是想让AI做助教,给学生做答疑,它是一种启发式的,激发内心渴求和好奇,我们需要教研,去做大量的训练。AI出现以后,社会整个工作岗位需求给挪到这儿了,它就是一片新的需求。问题就在于这些工作岗位的需求迁移了人本身的能力。现在有大量的AI工作者需求存在,而且这方面的岗位需求在未来一定是会增加的。

 

王巍:

现在大家谈AI,人和机器之间互相激励学习,是最理想的道路。人们主导它,让它做一些人们不愿意去做或者比人更擅长的事情和工作,但它永远在人类支配之下,这是个Copilot模式。但是现在OpenAI内部打仗,有另一批人是激进的,有可能在某一个节点就突破了,出现了AI会胜于人类。所以,现在大家努力说在道德上要控制,不能走那一步。

 

 人工智能如何应用到童行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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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景芳:

我们其实是非常积极得把AI纳入到教育课程当中,比如去年我们也做纪录片拍摄夏令营,还有影视编导,还做动画。我们今年寒假做的是定格动画,让孩子自己去写一个小故事,然后再拍出来,做成定格动画。暑假我们还计划做一个动画营,让孩子用AI学着做一段动画片创作,孩子们自己做导演,构思每一段镜头,之后让AI帮助他实现。孩子需要做的是对整个故事的构思,整个画面人物的设计,孩子是动脑的那部分,动手的这部分孩子实现不了就让AI可帮他做。我们还是很积极去拥抱AI技术,它可以让我们教学本身能够达到更多有趣的效果。孩子接触AI工具之后,会存在理解程度高低的问题,他的一些想法也许很粗糙,但恰恰是一个新方向。孩子属于是科技时代的原住民。我们这一代人还在讨论AI对于人类社会有怎样的冲击,但对于孩子来说,他们天生就长在AI之上,只要学会如何与AI相处,就可以用AI的一些工具创造出很多新鲜事物。

 

 启蒙教育财商教育与一万小时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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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巍:

我在全国各地很多城市创办十几家金融博物馆,我们叫做金融启蒙,不是说我教育你,而是双向启蒙。这张“金融与人类文明演化图”,我们已经做到第四版了,把200多个世界历史人物、事件全串到一起,你会突然发现马克思写《资本论》的时候,正好伦敦交易所发展起来了,同时也出现法国印象派艺术等等,这是一种启蒙的方式。金融博物馆是“摆事实,不讲道理”,道理是自己体会,我不会灌输的。我们可以做很多合作,因为我们有个财商教育,全是面向小孩,应该有近一万人。我十年前做金融博物馆的时候,推出一个金融素质教育,要让所有的中学生了解,现在面向大学生、研究生都做各种挑战赛,我们做了很多,而且特别是青少年财商做过很多项目,还有很多游戏。我们做教育面向的不仅是小孩,很多成年人也需要启蒙教育。我做了一辈子金融,希望也做一些基础的金融启蒙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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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与人类文明演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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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对于一万小时定律,我其实不太同意,我觉得它是一个训练过程,熟能生巧,最核心的还是热爱。你得发现这个人到底热爱什么?如果他热爱,不用说是一万个小时,他一生都会投入进去,这和一万小时没有太大关系。就像我有时候跑马拉松、爬雪山,大家说你多累,但热爱就没有累的。做一件事,靠坚持,靠有毅力,就不是热爱,那是痛苦过程。


郝景芳:

因为我们做项目咨询,之前做过商业的,还有市场调研,确实是也想做金融方向的。我们在全国12个城市都有童行书院,后续和您对接资源合作。您谈到的一万小时定律,前些日子我写了两篇文章,当时有很多家长有很多问题,然后我就和家长讲,按照像这样的刻意练习,也就是“一万小时定律,也有人叫“十年定律”,你想到达一个专业水平都得有这么长时间的全情投入。“一万小时定律”相当于你每天做一件事,每天做2小时,你还得做13年才能达到领域内的专业水平,过程中需要有坚毅投入。实际上这是一个很大的Commitment,你的时间、精力、毅力投入。不要求样样精通,是从中找到最擅长的1-2件事情,能够经受住1万小时的考验,能够迎接挑战,剩下其他的领域你可以学,但别太较真。一定是要有热爱的,但过程中会有很多困难和挑战,还得过关,但如果没有热爱,那个关是肯定过不去的。如果不热爱,一万小时绝对坚持不下去。

 

 科幻作家推动的通识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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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景芳:

我心中理解的通识教育不是百科全书,而是一种看待世界的世界观。一个人如果从他自己相对个人化、比较窄的视角去看问题,可能都是管中窥豹。因为自己的视野相对狭窄而导致的点的偏狭,跟他人无法相协调,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把你拉远一点,站高一点,能够看得更全面一些,然后你会看到一个更大的生态系统。我自己在给小朋友做通识教育的时候,并不是拿它当成一个学科,而是希望说把很多不同的知识放在一个大的整体世界的框架下,让小朋友学会古今中西,能够有一个俯瞰的视角,可以把中国放在一个全世界的环境里去看待整体历史发展,也可以把很多不同国家的科学家、艺术家放到一个很大的视野里,会看到在不同时代下有哪些人为人类的智慧做出过贡献。全世界各地看待事情都有不同角度,宏观大视野的教育是我心目中的通识教育。我们给小朋友做时空之旅课程的时候,是有一整个框架,把人类文明史联系起来,把中国的、东方的很多哲学、美学成就和西方或者阿拉伯世界等等,全都是放在同一个脉络里面去讲,分不同的主题,都是按照科学、人文、艺术,从世界起源到世界构成,到世界的发展演变,到人类社会的未来,按照这样的大框架去串联所有不同学科的知识。我比较希望让孩子有一个全景的,对于整个人类文明的理解。只有具备通识思维的人做教育,才可能更多的去面向未来,能够包罗万象把很多东西都融入进来,不断去学习,路也会越走越宽。我们做这样的教育,也是希望孩子们心是打开的,能够真正把世界融到自己的心里,这也是创造力很重要的部分,国家也在培养拔尖创新人才,这和学校教育体系中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我想当下做创新力思维的培养是非常有必要的。

 

 创建金融博物馆的意义与差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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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巍:

像博物馆原来的概念,大家看到的都是看藏品、看收藏获得历史知识,居高临下,传统博物馆都是这样。从我们做金融博物馆以后,这个观念就已经改变了。我们做的叫2.0版,观念型博物馆,是在讲各种故事,包括人物和事件,它不是收藏型博物馆。我们是让大家去了以后自己看,自己思考,然后形成逻辑、总结道理。我们现在开始尝试用AI做很多声光电的模拟,包括未来像区块链、数字藏品都可以纳入进来。我们在每个城市创建的金融博物馆都不是一个模板,我们不像7-11,是主打连锁的。天津金融馆主要是谈天津的故事,谈北洋金融,中国早期的金融历史真正本土发源是在天津,而不是上海。在四川是天府的金融,在重庆讲的是早期的巴人、巴州、盐巴。宁波是保险博物馆,上海有并购博物馆,北京是国际金融博物馆,苏州是基金博物馆,每个都有不同点,不是连锁。现在也有2-3个城市在等着我在做,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博物馆是完全独特,跟其他都不一样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学习过程,每做一个博物馆,我几乎把这个城市历史弄得特清楚。我是东北人,我在沈阳做产业博物馆,整个东三省实际上历史很短,才100年,我当时做了很多研究,几个省我都做过报告。我特别遗憾的就是武汉,因为武汉当年是2020年1月份,武汉政府专门派人到北京来,要求我们做武汉金融博物馆。之后,武汉疫情出来了,全国人民都关注武汉,我们下决心要支持武汉,于是在3月18日做完了线上的武汉博物馆,当天近700万人参加,谈的是几千年的楚文化,很有意思。疫情之后,虽然大家也都谈,但慢慢就过去了。我能理解你做童行书院,你在做的时候,规模大小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改变一个东西,Make difference。你不光是改变别人,同时也是改变自己,我做金融博物馆,自己性格都变了。原来年轻气盛,现在因为特别了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算是完成了人生的一个自我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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